Tuesday, November 3, 2009

秋收

入秋了,終於有一次喘息的機會,在自家後院享受了半日的秋景,此處無增無減,靜觀而自得,我卻在年來奔波不已,換了好幾次腦子、場子,不得休息,所幸近日安靜些,閒適自在,十分酣暢。
今年正逢唐君毅與牟宗三兩位先生的百年誕辰,港台都主辦了學術紀念會,大陸也有些相應的活動,曾幾何時,兩位先生都已作古,後學開始討論他們的學問而進入傳承的時代,這對我們一批親炙先生的同學們,彷彿時光交錯,不勝唏噓,我自己又因去國三十載,在空間也錯置的情況下,生命離其自己,所以這一回在港台的聚會,更有恍如隔世之感!
老友相聚一般如故,談及先生的生命學問與風采,歷歷在目,但覺其精神常在,須臾不離,他對我們一批學生的影響已沈澱至生命的質地,活潑生動,這樣的師生之誼可遇不可求,算是人生難得的際遇、興會與福氣!
長期以來,我沈浸在康德哲學本身的問題及牟先生消化康德哲學的思索,對於其中有關「智的直覺」的困惑不得善解,一直到最近才得一解,因此有機會在台大「康德傳承」的會議上發表「康德的後學,是善紹?還是別子?」一文,算是對此問題的一點小結。會中我有幸遇見兩岸與會的學者,並得到他們的指教,會後更慶幸得到老友鄺錦倫先生的細讀與評論,他的意見瀰足珍貴,主要是他專攻黑格爾,對我的論文提出了相應的意見,十分感念。
牟先生並不是一個以詮釋康德哲學為業的康德專家,他比較像黑格爾,叔本華,海德格等人,以一個哲學家的方式消化康德,一方面受康德啟發,一方面也發展自己的哲學,因此他與康德哲學基本的論域並不相同,反而與德國理念論者比較接近,這裡確有許多分際可議,是後學可以用力之處。
牟先生站在傳統中國實踐哲學的立場吸收了康德哲學的精華,以一種嶄新的概念語言處理傳統中國的學問。中國學問在他的詮釋下面目一新,哲學地進入一個與西方哲學對話的時代。依康德,這樣的學問才算是哲學家的學問,否則單研究他人的哲學只能算是歷史學家,而不是哲學家。關於此,我在四月間,也交給大陸學刊一篇紀念文:「哲學與哲學家——康德與牟宗三合論」,把先生作為一個哲學家的特質標示出來。換句話說,牟先生的學問與一般漢學家的學問性格完全不同,這裡必須辨識。處理他的學問(包括翻譯他的作品),不能只是向來西方漢學家式的、材質式的與歷史性的處理,而必須能夠表述並詮釋他的哲學概念,這並不是一項容易的工作,沒有哲學上相應的理解,根本不可能置一詞,也不可能精確地吞吐他的義理,這裡毫無勉強,更難妥協。也是因此之故,這回我在香港發表的文字:「牟宗三先生的存有論意識——從《五十自述》第三章『直覺的解悟』談起」,也在最後帶出一小段有關《五十自述》概念翻譯的討論,主要就是藉以表達哲學著作翻譯的艱難。
以上提及的三篇文字未來當有機會收入閣中,此時僅盼靜觀秋色,漸入冬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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